无烬

此人已经死很久了

【月伴旅人归】 月出惊山鸟

*古风ooc        菜鸡文笔

*林彦俊×范丞丞——大妖怪×小道士

*后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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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到这些,范丞丞笑靥如花,眉飞色舞,眼底闪闪发光,使得他移不开眼。  

林彦俊感觉心颤动了一下。

他有了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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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

  

  大雪连着下了几日,把山点染的银白。

  这座山,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雪。

  山上的道观只住着一位高人和一个小道士,小道士是当年高人从山下捡来的,被当做徒弟好生养着。自小道士记事起,师父便从没下过山,需要下山的差事也自然全交给了小道士。

  

  山下的村民没见过高人,小道士却也没见过师父的模样。书里说,高人大都不露容貌,仙风道骨,高深莫测是也。小道士的师父也正如此,终日戴着面罩,只露一双眼。平日里闭关不出,逢年过节的再出来给小道士交代几句下山买点什么。

  

  

  整夜的大雪积的很厚,压住了道观通向山下的小路。雪未停,只是绒毛般轻飘飘的,还没落在地上便消融无迹。

  虚掩着的门前,一个约摸着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新绸面的棉衣正清扫着积雪。兴许是累了,他干脆扫帚一扔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静静看雪。

  

  “丞丞,你又偷懒。”

  

  声音透过石门直直传入少年的耳膜,打扰了他看雪的兴致。只见他眉头微皱,却毫无起身的意思,照旧在台阶上托腮紧盯着前方,两瓣红粉的唇一张一翕,清透的声儿便从齿缝钻了出来。

  

  “师父,我又不像您那般神通广大,冰雪一见着您就能化成春风,可我不行呀。”

  

  门里的人听到如此,推门缓缓走出,到了他的小徒弟身旁,抬手就要一个巴掌拍向那颗脑袋,范丞丞下意识的双手抱头,紧阖双眼缩成一团。


  突然间,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细至发丝,这不是预料之中的。少年小心翼翼张开一只眼,见师父伫立他跟前,手掌摊开向他示意。他松了一口气,垂下头上的双手渐渐睁了眼。


  掌心里,一团极似鸭绒的雪正悄然融化,范丞丞一抬头便对上了师父的眼。那双眼含着笑意,弯起了弧度,飘上眼睫的雪凝成水珠挂在翘起的地方,正如沾了露水的两瓣桃花。


  范丞丞望着望着,霎的失了神。他的师父一笑,果真能使冰雪消融,化为春风。

  

  

  “丞丞,我要你帮我下山办件事。”

  

  

  /2

  

  下山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再加上这寒冬腊月的,难免受伤恢复的慢,便叫小道士去师叔那儿抓点药来。


  正是皓月当空,星尘洒落在山下。雪愈来愈大,纵使蓑衣挡住了满天飘雪,可山高又路滑,小道士背着满满一筐也走得很吃力,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师父来。


  可一想到师父不求回报的照顾自己十多年,平日里还像娘亲一样不嫌烦的对自己叮嘱再叮嘱,小道士就心里直泛难受,眼圈也红了不少。

  

  师父的药不能停!

  

  小道士咬咬牙,背起背篓继续爬山。可这风也太刺骨了,把他粉嫩的脸蛋冻成了深红色,就像那次偷喝了师父埋地下的桃花酒一样红。头脑似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


  太冻人了,好想钻被窝睡觉啊。


  想到山上道观里充满热气的被窝和烧得红彤彤的炭火,他就傻傻的笑着。只顾去笑,就没看清前方突出来的那块石头,脚一踩上去,好像不太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小道士一路滚一路惊叫,所幸不远处有块平地,小道士才没顺着来路一路滚下山脚。


    师父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傻徒弟会出这种事故,便在背篓上加上了盖,因此里面的药才没散落的哪里都是。

  

  痛痛痛痛痛!小道士小心地伸手想摸摸自己的屁股敦儿还在不在,仗着白透的月光搁眼前一看,怎么满手的都是血!


  哎呦喂,屁股敦儿摔四瓣了。小道士想在雪地里撒会儿野,又想到这不是在道观里,是他一个人在山半腰,师父还在山上等着他的药呢。


  于是,挣扎着站了起来,疼痛的感觉倒也没那么强烈,从小摔摔碰碰的经验告诉自己无碍,可这血哪来的啊。随手扯起一块身上的布,上面果真是血迹斑斑,难不成是自己吃得太胖,压死了山上的小生灵?

  

  小道士慌忙转身察看,糟了糟了,他这不是压死小生灵,是压死人了。

  

  本是洁白的雪里,处处落着血迹,像极了雪中绽放的冬梅。醒目的红驱散了小道士脑袋里的昏昏沉沉,管他是不是自己压死的,趁他还有点热乎气,救人要紧。

  

  小道士这年仲夏才满十六,平日里学的也就些医术心法什么的,虽说个头是高,身形却只能算个挺拔修长,可那男子至少比自己高了一头,从地上拖起他来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背着药还扛着他上山。

  

  可是师父说过,他人危难时一定要伸出援手。若不是师父十六年前把他捡了回去,他怕不是早被当做食物果了豺狼虎豹之腹亦或是化为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小道士紧攥着拳头,将那人的手臂搭在肩上,一步一步向上挪动。

 

  墨色的天被大雪映得漫是淡淡血色,山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道观里,炉火烧的正旺。

  

  

  

  /3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摞下背篓和那满身是血的人,小道士带着疲惫跑向师父的屋前疯狂拍着门,大概是师父睡下了,半天也没人应。“师父你开门呀你开门,我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小道士满脸的鼻涕眼泪,一边向屋里吼着一边激烈的推拉着门,可是房门被师父施了法,死活也推不开。

  

  实在是太累了,要紧关头师父又不在,他一下子滑坐在地上,眼瞳里透出孤独和无望。


  前几天,师父一直在他耳旁唠叨,要是师父不在他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以为师父只是日常絮叨,应的便漫不经心。原来,师父的意思如此。


  当时,他答应了师父,他会好好照顾自己。

  

  眼泪又顺着泪痕掉了下来,化开了腿上的血迹,小道士起身挑拣出给师父的药放在窗口。

  

  “师父,你放心。”

  

  

  


  小道士把院里的人给扛到自己屋里,借着房间里的灯火,方才看见那男子的模样。小道士拂去男子散乱额前的发,剑眉星目便入了他的眼,那人颧骨偏高,鼻梁挺拔,微厚的嘴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虽是嘴唇干裂发白面无血色,却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模样,比他也大不了多少。

  

  那人的一身黑衣都浸透了血,一时根本找不到哪里是出血点,还好今天从师叔那里拿了些止血治伤的药。找不到出血点,小道士干脆把男子的衣服全都脱个精光,可惜他远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羞涩,光是脱去男子的外衣,他就已经羞红了脸。

  

  “不行不行,我一大男人还害什么臊,医者仁心医者仁心,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小道士半睁着眼把男子身上扒了个干净,衣服褪去,他才明白为何那人浑身是血。不知是何所致,男子的胸前背后都广泛分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处处是伤,处处有血。

  

  小道士按照师父所叮嘱的量的多少把药放进热汤中,在浴盆下生火保持水的温热,最后使出和师父抢糯米鸡的劲儿将男子给扔进去。这一过程可耗费了不少体力,小道士把人扔进去后便随他泡着,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个梦。梦中的自己静静躺在雪地里。不,应该是血地里,他不知道那大片红色是属于自己还是他人的,只看得见自己闭上眼,不说话。身后好似还有一人,可他怎么做也看不清。那是师父吗?他记得师父总是一身白,可身后分明是一身黑。

  

  “丞丞,丞丞。”

  

  他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这声音像极了师父,又不是师父。

  

  “丞丞,等着我来陪你。”

  

  那个人到底是谁,要来陪他作甚?

  

  还没来得及问,鼻子就突然痒痒的,一个喷嚏把他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自己打了个盹。小道士揉揉惺忪睡眼,赶忙熄灭了火,总不能救人不成反倒把人给炖了。盆里绿绿的药汤混着血水变得黑糊糊的,仿佛他要毒害那男子一样,以防那人突然睁开眼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小道士迅速把他从那黑汤里捞了上来。

  

  仔细看过,他发觉那人身上除了密集的伤口,背部还有一道伤极为诡异,“莫不是雷劈的?”除了这个,小道士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可这大雪天又哪来的雷,着实诡异奇怪。


  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金创药就被用了大半,小道士耐不住自己话唠的性子,边上药边嘀咕着,“你啊,看模样也像个有钱的公子哥,就是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能遭这么惨的天谴。唉,救你这一命我可损失不少,新衣服脏了师父也不理我了,还摔个屁股敦儿呢,醒来可别忘了报答我。”

  

  其实他也没想让男子真的去报答他,只是自己现在太孤独了,至少要留个念想。

  

  上完药,小道士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可身旁的男人还赤裸着身子总归不太雅观。男子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血迹,早被丢到一边,肯定是没法子穿,他又比自己高了一头,自己的衣服也不合适,总不能让他一个没名没姓的这就坏了道观的风气吧,小道士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在身后的箱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套极为好看的蓝白云纹锦绸。


  这本是他要送给师父的,如今师父不知跑哪去,只好便宜了这男子。

  

  男子穿上干净衣服,倒也极为英俊,不算浪费了这套新料子。小道士在地下反反复复铺上几层被褥,天大地大伤患最大,那人霸占着自己的床,今晚只好凑合一下睡在地上了。

  

  临睡前也不舒坦,小道士觉得口干舌燥的,便又起身倒茶。突然间,那干裂发白的嘴唇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他回头望了望床上躺着的那位。

  

  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道士用手指蘸了些水珠,在干裂的嘴唇上均匀抹开,见它逐渐温润起来才放下茶盏,和衣睡去。

  

  

  

  

  

  

  一双眼刚闭上不久,另一双眼就悄然睁开。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唇齿间,他想抬手触碰,却发觉自己的手疼得根本抬不起来。

  

  天劫。

  

     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所幸早有防备,只是些皮外伤,暂无大碍。发动妖力,如丝状的金色光芒穿过身体的创口,所到之处皆缓缓愈合,了无痕迹。

  

  事成之后他起身下床,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小孩。小脸是桃花粉,嘴角弯弯轻轻笑着,应该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上身感受到细密分布的温热,是那孩子敷的药。失去意识前,他分明是在满是冰雪的半山腰,如今却身着上好的新衣躺在这灯火通明的暖和屋里,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被这孩子所救了。

  

  唇齿间的冰凉触感,难道也是这孩子留下的?

  

  看着炉子里烧的火红,他勾勾嘴角,却满是讽刺。他好歹也是令众妖闻风丧胆的林公子,如今却落魄至此,还要一个孩子来救,果真是逃不过命吗?

  

  不过,也亏得这孩子,不然自己又不知道此刻会在哪个杂碎手里被当做人质。

  

  这孩子生的白,看着干净,眉眼温和清秀,虽是男子却也挡不住那般好看,比起给他献殷勤的那几个狐狸精可顺眼的多。族里一直逼着他找个姑娘成亲,可无论哪个他都看不上眼。如今见了这小少年,他也算是心里有了底。


  要娶,至少也要娶个他这般漂亮模样的。

  

  刚想推开房门出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忘了,便退了回去。也是,小孩看着纤瘦,把自己从山上救了回来肯定花了不少功夫,不然也不至于倒头就睡,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对不住小孩那么辛苦。

  

  感受得到这附近灵气充裕妖气弥漫。他是在渡劫,不过也没落魄到连救命恩人都保不住。


  他随身携带的有一个平安符,小时候总被同族的孩子欺负,这便是母亲跋山涉水找老仙人求的平安。自从他娘驾鹤西去,平安符便被他一直贴身携带,也当做个留念。

  

  那符上有他的气息,别的妖物大都望而却步,只怕那只死凤凰趁他渡劫气虚暗自下手,怎叫他放心的下。

  

  渡劫时期分散妖力实在不是个明智之选,但他总不能眼巴巴看着干干净净的少年因为自己无辜受伤。

  

  有了自己的三成妖力护着,就算对方是胜于他的妖怪,也足够挡住几招。而这几招的时间,无论他在何处,都能赶到少年身边。

  

  他见案上有着一张约摸着是小道士师父留的字条,上面满是叮嘱,看样子那小孩的确不令人省心。师父称小道士丞丞,原来他名为丞丞,是个可爱名字,倒也合了本人。


  男子把注入了妖力的平安符置于字条旁,抬眼见一旁摆着温书用的笔墨,便顺手拿过来蘸上墨汁大笔一挥,留下三字:

  

  林彦俊。

  

  

  /4

  

  这几日的天朦朦胧胧,今早头一回如此阳光明媚。小道士嗜睡,以往都是师父叫他好多遍才迷迷糊糊地动动身子。此刻,阳光扑满了脸,照的他眼睛发疼。莫不是中午了?他答应师父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倒成了放纵自己,一觉睡到了太阳照屁股,这算是哪门子事嘛。

  他顾不上眼睛不适就猛地睁开穿衣下床去温书。不对,小道士愣了一下。

  

  我怎么在床上。

  我不是在地下睡着,怎么到床上了?

  

  那个……人哪去了?不会是见我起的太晚便偷偷溜了吧,可他满身是伤,卧床至少半月才能动,难不成天赋异禀一夜就能恢复?

  

  小道士想喊那人,刚张嘴又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晓那人姓甚名谁、是哪家公子,只好作罢。


  他本担心这山上的地形崎岖,还偶尔有些小兽,那人再受伤了该如何是好。


  可他二人毕竟萍水相逢,遇了即是缘,散了也是天意如此。那人能下床走动,还能把自己从地上搬上床,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只望好自为之。他一小道士也管不了这么多,还是看书罢了。

  

  坐在案前,小道士方才发现那张道符一样的东西。仔细了看,那并不是道符,上面奇奇怪怪的符号可能是出自别族。在旁,他用以写字的纸上也留下了一个陌生姓名。

  

  林彦俊?


  莫不是那男子的名字。

  

  符旁留个名,小道士忆起自己看的民间故事书里的情节。哦,他知道了!这一定是位武艺高强的大侠为感谢他救命之恩留下的,有了这东西,他遇难时兴许还可以找大侠求救呢!

  

  林彦俊……嗯…林公子。小道士把符塞进衣里,对着那名字拱手。

  

  “那就先谢过林公子了。”

  

  

  

  

  温书过后,还有个采药的活。最后一点草药全给林彦俊药浴用了,再不趁着暖和储存点,后半个冬天恐怕是很难熬。

  

  出门,他瞥了眼师父的窗口,东西是没了,可师父人也没出来。唉,自力更生吧。

  

  路上的冰并没有因为短暂的灼热就化水,仍坚强的立在路上等着行人打滑。

  

  “哼哼,这次我可不会那么傻了。”

  

  小道士小心翼翼踩实了走,顺着还松软的雪终是下到了山脚。这山满是灵气环绕,不仅空气格外的清新,草药也长的又快又好。天冷后,师父就让他呆在道观读书,好不容易下山又是大雪天不能久留,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玩闹了。

  

  从小他便住在山上不染尘世,虽已年至十六,却仍像个孩子般无邪烂漫。就算只有雪,也不误那满满开心劲儿。

  

  正如林彦俊所想,这山上灵气充裕,是个修炼圣地,不少妖物聚集于此。可林彦俊没想到,自己还心心念念小道士被妖物所伤,小道士却自己下山往妖怪嘴里送。

  

  

  

  


  树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一直胆小怯弱,从未有过吃人的念头。本想去那山上高人的药园子看看有没有菜可偷,一股异香却飘入鼻中。


  那股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放眼观望四方,药园子里站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少年,再望望,的确只有他一人。


  这不会是捉妖师放的诱饵吧,听小鹿精说大冬天的好多捉妖师都等着捉妖换钱买炭火暖屋子。


  她沿着墙缓缓靠近,看清了那小少年。哦,不是捉妖师的诱饵,是山上高人的小徒弟啊,那高人可比捉妖师可怕的多。


  树精害怕吃了小徒弟,高人会把她碎尸万段。可那香味太浓了,她馋的实在难受,干脆吃完再吐出来好了。


  树精逐渐魔化,步步紧逼小道士,张开了血盆大口,小道士还没意识到如何,就被树精吞了去。

  



  范丞丞打小就身体差,虽灵气满身,却也极易被魔气所伤,师父这才限制他下山玩闹。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并无防范。

  

  这一吞,可就惊着了还未走远的林彦俊。他正和友人喝茶叙事,突然,杯子从手中掉落,碎了一地。他就知道,一定是那孩子出事了。

  

  友人见他眉头紧锁,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已不见林彦俊踪影。

  

  

  

  

  



  “你这贪吃的杂碎小妖,那人可是你随随便便能吃的。”


  字字如冰砸在树精身上,她的后方顿时闪现了一道白影。


  如墨的瞳霎的染上血色,林彦俊只隔空一掌,树精口中那人便被吐了出来。魔化的树精消化的很快,小道士身上已被腐蚀了不少。他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范丞丞姣好的面庞如今满布恶心的毒液,林彦俊气得又给树精加了一掌。

  

  树精畏缩着身子,细声慢语的求饶,“彦俊大人,您饶了我吧,我没想到会魔化,更没想到那是您的人……”

  

  “谁允许你,叫我名字?”

  

  林彦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一只打量着猎物的大狐狸。

  

  “林公子林公子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树精恨自己不该馋嘴,山上的高人没来,倒把那脾气不好的妖族少主给招惹来了,她明白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临死前求求情只为免得她家里人受牵连。

  

  要是在从前,这树精必定是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可如今林彦俊在渡劫,正是需要妖力的时候。他便夺了那小妖内丹,废了她百年功力,抱起小孩到山上道观去了。

  

  

  “林…公子。”

  

  范丞丞从怀里被缓缓放在床上,林彦俊拿着沾了水的面巾给他擦了擦脸。小孩的容貌逐渐清晰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范丞丞睁着眼的模样。


  闭上眼的范丞丞已经胜过了那些妖艳的狐狸精,睁开眼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惊艳。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林彦俊就这样直直盯着范丞丞的脸,小孩有些羞涩,不禁喊出他的名号。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冒失了。

  

  “你叫我林公子?”小孩应该是听到那树精这样称呼自己,方才学着叫,“叫我彦俊就好。”

   

  “你不是说…不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看着小孩死咬着嘴唇,眼角微微泛红,林彦俊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两边脸颊上各露出一个酒窝,“其他人不行,但是你可以。”

  

  “真的吗?”范丞丞咧开了嘴,看起来傻乎乎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到这话,林彦俊才发觉自己被小孩羞涩的模样给逗笑了。自母亲去后,他再没笑过,在外自然是冷血无情的形象。可他今日竟然笑了,还被人觉得笑起来好看。

  

  林彦俊只觉心里感动,伸手轻柔地捋顺小孩的头发,“丞丞,你好好休息。”

  

  范丞丞点点头,心里默默感叹刚才的林彦俊与斩妖的林彦俊实在不像是一人。他对那树妖那么冷血无情,对自己却如此温柔。

  

     不过,想想也是,那树妖妄想吞了自己,实在可恨。自己又是林彦俊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这样做都不为过。

  

  但是,林彦俊是怎么赶过来的,范丞丞想问他这个问题,可顶不住身体上的疲倦,沉沉睡去了。

  

  

  

  出了范丞丞的屋,林彦俊巡视着这座神神秘秘的道观。这是山上灵气最旺盛处,却感受不到邪祟气息,他敢断定,范丞丞的师父定是位高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小孩受伤之后才发现小孩是稀有的通灵体质。高人似乎并不在此处,不然也不会放任不省心的小徒弟被妖怪吃了去。

  

  通灵体质修炼便是天赋异禀,可范丞丞貌似除了温书采药也没什么其他事做。林彦俊虽对此心存疑惑,可目前首要任务是驱除小孩体内的魔气,疑惑便搁了一搁。通灵体质的缺点便是如此,一沾染魔气就容易出差错。那树精误打误撞破了高人的封印,小孩体内的灵气一定会引来不少邪祟。看样子,范丞丞目前是离不开他了。

  

  

  /5

  

  旧雪已化新雪又积,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那次意外,本应躺在床上的林彦俊和范丞丞角色换了一换。住在山上本应孤独清远,范丞丞却总耐不住性子,还好有林彦俊陪他,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徒生趣味。


  林彦俊自是和范丞丞相反,他本习惯于独来独往,如今耳畔时常传来清脆笑声,才发觉有个人陪着,倒也不坏。

 

  今日不知怎么着,突然间就聊到了婚事。

  

  春节将至,山下的村民张灯结彩,不少人家趁着喜庆迎娶新娘子入门。范丞丞想到师父给他讲过,男子成年之后便可迎娶自己的心上人,林彦俊气质非凡天赋异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知他可有自己的心上人。

  

  “彦俊,你可成过亲?”

  

  听见“成亲”二字,林彦俊脑海里立马浮现那几个搔首弄姿的狐狸精,不由得心生懊恼,便对范丞丞摇摇头。

  

  “那你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怎样才算叫做心上人。

  

  “嗯…大概就是想要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吧。书里都说,想到她便心发慌脸渐红嘴角不禁上扬,见她更是喜悦。想和她成亲,与她共度往后余生,再后来便是希望生生世世长相守。”

  

  说到这些,范丞丞笑靥如花,眉飞色舞,眼底闪闪发光,使得他移不开眼。

  

  林彦俊感觉心颤动了一下。

  

  他有了答案。

  

  “丞丞有没有心上人?”

  

  突如其来的反问,范丞丞实在招架不住。他有心上人吗?他会想到一个人脸红心跳吗?他想,书上一定是错的,不然令他脸红心跳的人怎么会是林彦俊呢?

  

  “我不知道!”小孩脸红到了耳根,林彦俊轻轻笑了起来。

  

  范丞丞羞得跑进屋里闷头睡觉,他不知为何,自己像是病了,总是心慌慌的。一定是病了,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

  

  林彦俊推门进去,见床上鼓起一团。试探着问了问,“丞丞?”

  

  “我病了,我要睡觉!”

  

  “你怎么病了,这几天不是休养的挺不错吗?”林彦俊想故意逗逗小孩。

  

  “我难受,我要睡觉…”

  

  刚说完这句,那傻孩子就还真的睡着了,林彦俊掀开被褥一角,露出小孩红彤彤的小脸。

  

  还真是个傻丞丞。

  

  

  





  为小孩整理好衣角,林彦俊合上门,设了结界。方才听见有异响,这又感应到有大股妖气靠近,恐怕对方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握紧剑鞘,出了道观。

  

  一阵妖风吹乱了林彦俊的束发,使他心生厌烦。这作风,除了那个人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

  

  “景文,你何必如此。”

  

  被喊到名字的那位明知藏不住了,便直接现了形。

  

  “哎呦喂,林公子。你就这么笃定我是为你来的?”

  

  那景文是只千年老凤凰,两百年前倾心林彦俊心便穷追不舍,后来追得自己都烦了干脆放弃,昔日爱慕者摇身一变竟成了对手。林彦俊深知那死凤凰功力丝毫不亚于自己,又赶上渡劫时期,对战的话,他恐怕还处于下风。

  

  林彦俊沉默不语,景文自讨无趣,吐吐舌头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听说这山上有个孩子通灵……”

  

  “你休想。”林彦俊速速打断了他的话,“先把我撂倒再说。”

  

   陪着范丞丞的这几日虽未再有上次那样直接遭雷劈的经历,但他也切实的感受得到内力已不如从前。他知道景文的目标是范丞丞,他也知道这一战不可避免。

  

  可那日在半山腰,是范丞丞救了他,他誓死也要护范丞丞周全。

  

  




  一道银光撕破了夜,迅疾地划过一道弯直抵那人胸口,刺得他心口鲜血涌流。

  

  “不动声色直接出招,林彦俊你够阴的啊。”顿时,天边星芒汇于一掌之间,顺着剑刃推向林彦俊,他已料到先发制人定会如此,躲是躲不过了,便一面抽出剑刃一面搅起四周混沌之气欲直击那凤凰颈部。

  

  林彦俊没挡住那一掌,剑还未出,手却没了知觉,只能眼睁睁望着剑坠在地上。肋骨也碎了几根,可他顾不上。硬逼着自己使出浑身解数转身绕到景文身后,剑鞘直抵后脑勺,可那凤凰已控制得住场面,便先他一步侧过身去,反手对着林彦俊太阳穴就是一个横劈。

  不愧追了林彦俊这么多年,三招不过,就命中他要害。

  

  林彦俊感到头脑发昏眼前逐渐模糊,就如一脚踩空沉入水中,全身力气散尽,越挣扎,便沉得越深。

  

  趁他松懈,景文聚集全身妖力猛出一掌,这一掌,震裂了林彦俊的五脏六腑,殷红的血从破碎的皮肤上汨汨渗出,滴落在地上。从空中跌落的林彦俊渐渐化成了一只浑体如雪的狐狸,不过很快就染成深红。

  

  他还有三成妖力在范丞丞那,若早取回这三成妖力,他也不至于沦落为被打为原型的这番狼狈。可是,他怎么舍得,把送给小孩防身的平安符要回去。

  

  对啊,他舍不得。

  

  

  一片片轻羽飞扬下来,又下雪了。

  

  

  

  

  



  屋里熟睡的范丞丞被一阵浓郁的血腥味惊得睁开了眼。四下环顾,林彦俊不在。他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彦俊受伤了。

  

  已顾不上穿鞋,屋里的少年使劲推开门,结界已随着林彦俊化形而消失,他便轻易地出了门。

  

  

  眼前的场景极似他初遇林彦俊时那样。大雪纷纷扬扬,血在雪地里蔓延,如冬梅绽放。

  

  银光一闪而过,那是他没见过的人,正握着一把弯刀。刀下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雪地里的冬梅便全从它身上绽开。

  

  此时,刀只离那狐狸不到十寸。

  

  范丞丞想也没有想,就冲了过去。

  

  

  景文没有想到林彦俊的身前会突然出现一个少年,本应在狐狸身上的刀却硬生生刺穿了少年的胸膛,如墨的发丝随着少年的倒下宣泄一地。

  

  林彦俊,你才是个傻子。

  

  

  

  

  




  少年流出的血似火舌顺着刀爬上凤凰握刀的手,所到之处,尽被灼烧至灰飞烟灭。

  紧贴在胸口的平安符也浸透了鲜血,释放了其封印的三成妖力。林彦俊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力量使劲拽了出来,恢复了意识,勉勉强强能维持人形。

  

  “丞…丞丞……”


  他望着怀里满身是血的范丞丞,不知所措。通灵体质的血对妖物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凤凰已灰飞烟灭,自己的皮肤也产生炙痛的灼烧感。

  

  那一刀,小道士断了气,林彦俊没能见着最后一面。

  

  他抱紧浑身是血的小道士,二人的血就这样交融在一起,雪花一片片落下,融化在触目惊心的红色里。

  

  范丞丞身体的温热在指尖缓缓散去,林彦俊身体的不适感全然消失,妖力也变得一如从前。

  

  他知道,自己是渡了此劫。

  

  范丞丞,便是他的天劫。

  

  

  他依旧紧紧抱着范丞丞不撒手,任凭手臂已经被燃烧成灰,他不想放手。

  

  他终于有勇气做了他第一次看见范丞丞,便想做的事。

  林彦俊生怕吵醒他似的,轻轻吻住了怀里的少年。

  

  他想,范丞丞便是他的心上人。

  

  

  

  这座山,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雪。两人的身体如山上的雪一般,慢慢的消融在月色苍茫中。

  

  END.





作者的话:


我对不起大家!(跪)

橙木木劳斯的文那么甜,我却第一次写彦丞就写刀(哭)

不过我爱彦丞我爱彦丞我爱彦丞!大家相信我!

所有的BE都让我来承受!大家放心爱彦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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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三十,再过几个小时就迎来了新的农历新年。烬某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健康,百病不侵!新的一年还是要爱着小丞呀!记得大年初一19:30江苏卫视看小丞哟♡


希望大家和小丞都能像我的手机壁纸一样👇

要保护好自己,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哦





/番外


  听说,在一个雪夜,山上高人的徒弟死了,徒弟救下的那个青年也死了。可一切好似没发生过一般,日子照旧平淡地过着。


  正是喜庆日子,山下的村民们都备上好酒好菜,张罗着春节。外面的人都说这片儿妖怪多不安宁,可山下的生活却过的幸福安康,大概是得于那位高人的庇护。


  往年的这个时候,高人的徒弟便会被遣命下山置办些年货。可这一年,那位高人只身一人孤零零地在山上。


  村民们从未见过高人的模样,也许是好奇心驱使,总之,他们决定要带点酒菜,给孤山点缀上喜庆。


  徒步几十里到了山上,静悄悄的,山门紧闭。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看来高人不在。


  来不逢时,村民们叹了口气,只好下山。扭头向回走刚没几步,一身白衣便轻飘飘摇进他们视线。



  看样子,这就是那位高人。


  视线上移至面庞,村民们个个都极为震惊。他们是没见过高人,却都见过徒弟救下的那个青年。前段日子,青年每天都去山下给那小徒弟买点心,时不时还和村民们叙上几句。


  那张脸上,分明是那个青年的模样。可是,青年已经在大雪夜体凉了啊。


  迎面那人的手里还抱着襁褓,见村民木然的表情不禁面露笑意,嘴角两边便各有了一个酒窝。还是卖糖葫芦的小八先开了口,“高人,大过年的,乡亲们给您带了点酒菜。”


  那白衣男子笑着谢过,手里却因为抱着孩子闲不下去拿。乡亲们便拎着东西跟着男子折返进了山门,一路上,不少年轻人踮着脚想要看看那个粉粉嫩嫩的婴孩。


  “高人,这孩子哪来的啊?”


  只见那男子抬手指了指酒,“山下拿酒换的。”


  欢声笑语过后,人群里不见小孩子们的踪影,四处寻找才看见,他们聚在角落里放孔明灯呢。


  “高人也来放一个吧,把祈愿写在孔明灯上,可以为来年求个好运。”


  思索片刻,他挥墨写下一行小字,孔明灯随着风放飞了去。一个个祈愿在慢慢向神明靠近,黑漆的天多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他双手抱着那个熟睡的婴儿,眼里暖意滋生。


  只见,那孔明灯上写着:

  

  愿有来生。


上一棒@橙木木 

下一棒@zz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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